探險家小傳

張祺

淡水潛拓荒者

2018年 7 月 3 日，北京水母湖發(fā)現(xiàn)史前桃花水母

2019年 3 月 2 日，潛水探秘千島湖

2021年 4 月 4 日，潛水湖北恩施頭塘發(fā)現(xiàn)紅點齒蟾的幼體

2021年10月29日，潛水探秘蟠龍古井

2021年11月 1 日，安徽黃山太平湖潛水探訪水下古城

“你隨便在地圖上指一個地兒，我就能告訴你這個地方比較有意思的潛點。”

被稱為中國潛水“活地圖”的張祺，提及與水有關的一切，總是那么自信。

“一天不潛水，渾身不自在。”

潛水于他，如同呼吸一樣自然。

已探秘國內(nèi)近兩百個淡水潛點，破譯各地深水傳說；發(fā)現(xiàn)拳頭大巨型蝌蚪、史前桃花水母等罕見淡水生物；也欣賞到了水下喀斯特地貌、水下古城等震撼自然、人文景觀。

他的潛行之旅，讓一個鮮為人知的神秘水下世界，被越來越多人看見。

在水下倒立滑冰，玩“冰下保齡球”，推冰，轉水陀螺——這是只有冰潛才能體驗到的獨家樂趣。

張祺說，冰潛，進入的是另外一個世界。

從冰下往上看，仿佛到了另外一個時空。光線穿過冰面，過濾掉大部分顏色，世界只剩下一片藍，如夢似幻。

假如遇上下雪，則更為驚艷。水上一層冰，冰上一層雪，在陽光的照射下，頭頂瞬間化作萬丈宇宙星河。此時，從破冰洞口投下來的那道“耶穌光”，可謂名副其實上帝恩賜的人間絕色。

與普通潛水不同，冰潛前期要做更多的準備工作，技術難度也高出許多。

第一件事就是破冰。一般來說，根據(jù)結冰厚薄來選擇破冰位置和形狀。

薄冰可以選擇靠近河岸位置，破一個三角形，比較穩(wěn)固；厚冰除了三角形，也可以破成正方形或者長方形。“潛水幾十分鐘，破冰一兩個小時”是常有的事。

由于冰潛通常在低溫的水域，下水后要穿干式防寒服，再冷一點，就需要用上電加熱的底衣。

在低溫環(huán)境的水下，可以近距離接觸黑魚、甲魚等淡水魚類，它們在夏天游動起來十分快捷靈敏，根本靠近不了，可冬天卻一動不動，任由潛水者隨便拍。

冰潛的難度在于，它相當于一個密閉水域，只能從破冰洞口進出，而休閑潛水通常在開放水域，從哪里都可以升出水面。

正因如此，冰潛在國內(nèi)目前不算太盛行，有技術、有實力玩的人并不多。不過，另一方面也意味著潛力大，可開拓空間廣闊。

這也是張祺將“冰潛”作為正在籌備的《潛行中國》第三季主題的原因。他希望通過這檔節(jié)目的記錄、傳播，讓更多人看到這項運動的魅力。

能在水底偶遇各種奇特罕見生物，是潛水的一大魅力。

一次在湖北恩施頭塘，張祺發(fā)現(xiàn)了巨無霸蝌蚪，也就是紅點齒蟾的幼體，通常分布在海拔1000-1790米的石灰?guī)r洞穴及周邊地帶。在頭塘，還是首次發(fā)現(xiàn)。

“蝌蚪有拳頭那么大，起初我以為是一條魚，透明的，能看到它的內(nèi)臟。”

巨無霸蝌蚪

在無光環(huán)境下，巨無霸蝌蚪身體會呈透明狀。如果置于光亮處飼養(yǎng)，身體顏色會呈紫色發(fā)展，內(nèi)臟逐漸不易看清。

除了巨無霸蝌蚪，張祺還曾在北京周邊發(fā)現(xiàn)了史前桃花水母，“水母湖”因此而得名。

桃花水母，被稱作“水中大熊貓”，是一種淡水生活的小型水母。

它最早誕生于約5.5億年前，以自己獨特的生命形成記錄著地球生命的發(fā)展歷程，被研究遺傳與進化領域的學者視作現(xiàn)存的“活化石”，具有極高的科研價值，地位絲毫不遜于大熊貓。

“一般海水里見到的水母都是比較大的，但淡水水母長不大，就指甲蓋大小。古代人們管它叫桃花魚，以為只有在桃花盛開的季節(jié)，它才會出現(xiàn)。但其實，從現(xiàn)在的發(fā)現(xiàn)來看，它一年四季都有。”

桃花水母適宜生活在呈弱酸性水域，對水質(zhì)和環(huán)境要求極高。環(huán)境適應時，螅狀體便自然分離出水母；反之，螅狀體便長期吸附于水下或巖石縫中世代生存下去。因此，它的出現(xiàn)極不穩(wěn)定。

在熱帶海島潛水，通常見到的不外乎海兔、海龜、獅子魚、杰克風暴、沙丁魚風暴。而淡水潛的水下世界，則是一副完全不同的景象。

熱帶海島潛水

在國內(nèi)，北方地區(qū)，草魚、鯉魚、鯰魚、黃辣丁、嘎魚等比較多；而南方有湘西的桂魚、廣東的鯪魚、廣西穴居的大鯰魚等。地區(qū)、氣候、環(huán)境不同，淡水水下生物分布也各異。

潛水的同時，張祺也不忘宣傳環(huán)保。團隊已經(jīng)連續(xù)五年在北京水母湖開展打擊海洋垃圾活動——定期清理水下垃圾，在周邊設立垃圾桶及文明標語。

清理水下垃圾

這一行動潛移默化地影響著周圍越來越多的人，大家走向戶外時，開始有了要把垃圾帶走的意識。近幾年，張祺已經(jīng)能夠明顯感受到水質(zhì)與整個潛水環(huán)境的改善。

“中國水環(huán)境越來越好，才會有更多的人愿意參與其中，體驗水下世界的樂趣。”

不是在潛水，就是在潛水的路上，已成為張祺的常態(tài)。為了陌生網(wǎng)友分享的潛點線索、信息，他經(jīng)常開車幾百公里奔赴，這是他獲得潛點的重要渠道。

而在網(wǎng)友分享的潛點中，不乏一些古老的深水傳說，比如廣陽城下的夫子廟、蟠龍古井深不見底、金盆池底巨蟒出沒……這些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的流言，因為張祺的到來，埋藏水下的謎團，一個個浮出水面。

安徽黃山太平湖底千年古城廣陽古鎮(zhèn)，坊間傳言歷來頗多，張祺決定前往一探究竟。

“一開始不確定水下有沒有這座古城，我們先用水下機器人、聲吶下潛掃了一遍。直到在水下看到了古城建筑的青磚，說明古城的確存在。”

結合水下機器人傳回的水溫、水深、畫面能見度等數(shù)據(jù)，綜合考量后，張祺團隊最終下水深入勘測。

古城基本位于水下15-28米左右位置，能見度不錯，只是水底淤泥沉積，不小心踢到，水便渾了。

這個古城實際上是一片相對完整的街區(qū)，并不只是某一個孤立的建筑。沿著街道往城中心方向，散落著許多瓷器、青磚，依稀可見一些房子的地基。

傳說水下廣陽古城有一個夫子廟，但這個廟，張祺始終沒找到。不過，卻發(fā)現(xiàn)一口罕見的水下古井。

太平湖底古井

山東泰安市的深山古村同樣有一口蟠龍古井，相傳深不見底。

張祺下井后發(fā)現(xiàn)，下潛8米，基本已經(jīng)到底。井底有一個洞，可以拐彎延伸。由于當時攜帶的是休閑潛水裝備，出于安全考慮，張祺并未往洞內(nèi)繼續(xù)探索。

蟠龍古井井底洞口

類似的情況，在廣西南寧圣龍?zhí)丁⑺拇ㄠ徦鹋璩匾舶l(fā)生過。

圣龍?zhí)稘摰?8米觸底后，是一個峭壁，沿著斜坡往里有一個洞穴；金盆池底當?shù)厝丝诳谙鄠鞯拇篁撸瑥堨飨氯ブ螅藥赘赡苋菀妆徽`認為蟒蛇的粗壯木頭，再無其他發(fā)現(xiàn)。

金盆池底木頭

“不是每一次下水都會有美景或驚喜等著你，甚至未必有結果。我們所做的事，更多的在于開拓、拋磚引玉。總得有人邁出第一步，去發(fā)現(xiàn)、分享。”

對張祺來說，在水下的每一刻都是享受，如果能揭開一些未解之謎固然是好，但前提一定是安全有保障。

到任何一個陌生的水域，他都會先使用水下機器人和聲吶觀測一遍水下環(huán)境，確定沒有問題，才會下水。

“探索任何事物，都要知道自己的極限，千萬不要為了獵奇或者虛榮炫耀而去玩命。有時候，知止比冒進更重要。”

有一次去國外潛水，張祺與眾多國家的潛水員齊聚一堂，聊起各自國家的潛點。當其他國家的潛水員分享之后，眾人紛紛點頭稱是。輪到張祺，大家露出驚訝的表情問道：“中國也可以潛水嗎？”

這一問，從此堅定了張祺要傳播中國優(yōu)秀潛點的決心。

“我們中國水資源非常豐富，不只有海島、海濱城市可以潛水，很多地方的水下景色都很漂亮，只是知道的人不多，我想把它們傳播出去。”

張祺比較看好千島湖、撫仙湖、水長城、太平湖、洱海等國內(nèi)潛點，地區(qū)上，他認為廣西、北京、湘西、長春等地今后比較有發(fā)展成為潛水旅行地的潛質(zhì)。

撫仙湖

在廣西宜州白龍洞的潛水體驗，張祺至今贊不絕口。

“那真是玻璃水。水下30多米潛完后上來，趴在水面往下看，能看見剛才潛水的地方。淡水的能見度能達到二三十米往上，真的很難得。在熱帶海島地區(qū)，都未必有這么好的能見度，這讓我很意外。”

廣西、湘西一帶潛水的特色，是水下喀斯特地貌。“這些潛點從水面上看往往是一片開放水域，下水以后經(jīng)常不知不覺光線開始變暗。再抬頭，發(fā)現(xiàn)頭上有頂，人已經(jīng)進洞了。當?shù)厝俗约簼撍畷r，會綁一根安全繩，以防進洞后迷路。”

高海拔潛水，張祺覺得洱海、瀘沽湖是不錯的商業(yè)開發(fā)地。當?shù)氐哪λ笞寮{西人信仰藏傳佛教，周邊遍布瑪尼堆。潛水時從水下望向瑪尼堆，會給人全新的視覺震撼與享受。

這些地方原本旅游配套已經(jīng)相對完善，如果再多一項潛水運動的加持，那么對豐富整個旅游業(yè)態(tài)，帶動餐飲、住宿等周邊產(chǎn)業(yè)發(fā)展意義重大。

“潛點多，商業(yè)開發(fā)做得好，玩的人才會多，這項運動才能得到推廣和普及。我們就致力于推廣和開發(fā)中國的本地潛水，希望讓中國的潛點成為全球潛水打卡圣地”

如今，在張祺團隊的努力下，已經(jīng)陸續(xù)有一些外國友人聯(lián)系到他，希望來北京潛水。這也給了張祺更多信心，向世界推出中國潛水這張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