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想去做就趁年輕,等老了,像吃排骨,我還沒吃它,它就開始咬我了”
——閃米特
首位入選《美國國家地理雜志》的中國探險家;
全球十大探險家之一的傳奇人物;
閃米特!
本期《牛人》欄目,
帶我們走進探險家閃米特的奇幻漂流!
本期嘉賓:閃米特(微博@探險家閃米特)
“我是‘閃米特’,一個常年劃著條小破船的野生探險者。曾在幾家世界500強企業工作過,現在專職獨木舟探險。”閃米特習慣用這兩句話來介紹自己。準確來講,閃米特只是一個別名,本名是“李華燦”。他是一名漂流探險家,先后橫渡瓊州海峽、渤海灣海峽、泰國-柬埔寨海域,2014年漂流珠江5000里,2015年首次單人獨漂黃河萬里。
據說,閃米特人是起源于阿拉伯半島的游牧民族,《舊約全書?創世紀》所載傳說稱其為諾亞長子閃米的后裔。閃米特喜歡這個古老民族,因為他們身強體健,擅長攀山越水,所以給自己起名叫“閃米特”。
初見閃米特,他皮膚黝黑,雙手粗糙有力,體格精壯,能看出來是長期待在戶外所形成的健碩體格。個頭不高,衣著素常,溫和內斂,怎么看都不像桀驁的探險家,更不像時髦的漂流玩家。
混跡外企,長在珠海經濟特區,閃米特本人卻一點也不都市。他不喜歡喝酒唱K之類的娛樂活動,從不抽煙,幾乎不喝酒,山里、郊區、古村落等荒蕪野外是他流連忘返的樂園。在廣闊天地自由地探索未知,閃米特沉迷其間不可自拔。
在一次水庫漂流體驗活動中,閃米特第一次接觸漂流。他手劃獨木舟駛進一片水松林,稀稀落落的水松堅挺筆直,枝丫勾連。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仔細觀察一株樹,往來穿梭,不知林深處,像一個闖進魔法森林的探險者,感覺奇妙又魔幻。
出了水松林,閃米特馬上買下一艇獨木舟,開始自學漂流。獨木舟成了閃米特的腳,“跳島”(在島嶼間來來往往)讓閃米特樂此不疲。“島嶼是原始野生的,長著各種叫不出來名字的植物,魚多得數不過來,白鷺忙著抓魚,居然一點都不怕人,落在我的船頭看著我,特別好玩。”他經常在小島夜宿,支一頂帳篷,月光下的海水靜得發藍,感覺星星近得可以伸手摸到。
2010年,閃米特辭去工作,背著獨木舟拖著槳開啟了漫長而艱苦的探險之旅。當年10月,閃米特首次下水橫渡瓊州海峽,但被風浪打敗,鎩羽而歸。卯足了勁頭準備一年,次年端午節,閃米特再次橫渡瓊州海峽,順利抵達。同年,他又順利穿越渤海灣。接著是海南島、“泰國—柬埔寨”海域、珠江……他手劃獨木舟,在大江大河駛出了一條又一條軌跡。
獨自一人的黃河漂流
像上了癮,閃米特停不下來,“每漂過一個地方,下一次就想要漂流難度更大的。”在閃米特萌生漂流黃河的新想法時,他明知危險,但母親河的誘人魅力,卻讓他無法抵擋。
1987年,一群意氣風發的年輕人自發組織探險隊,成功首漂黃河,被譽為“人類漂流史上前無古人的壯舉”,但付出的代價則是探險隊七名勇士不幸遇難。時隔28年,閃米特想要獨自一人再次漂流黃河,當即招來漫天非議,“很多人覺得我這是找死、玩命,甚至是自虐,覺得我真去了就別想活著回來。”
閃米特已經習慣了被圍觀群眾想當然地誤解。人們只知道漂流大江大海很危險,卻不知道閃米特為此做了哪些準備。像之前漂馬六甲海峽,全程50公里,閃米特進行了超100公里的日常拉練。除了做好針對性的大體量準備,閃米特把驚險刺激的漂流運動做得像是一個嚴謹周密的科學調查。他會事先調查走訪保證充分了解,再制定出詳細策略和應急方案。
“漂流不應該頭腦一熱就沖動去干了,我會精確計算好在什么條件下才能順利通過,超出能力就果斷放棄,沒什么不甘心的,保命最關鍵。”
家人是閃米特最堅定的擁護者,“他們看到我是怎么全力做準備的,相信這事是靠譜的,就會安心讓我去。”盡量多做一些功課,盡量讓自己處境不那么危險,閃米特身上沒有探險家常見的不顧一切和鋌而走險,單憑一腔熱血是不可靠的,他的理性甚至保守反而保證了探險越走越遠。
花了一年時間了解黃河、拉練體能,2015年5月1號,七勇士遇難的紀念日,閃米特下水從青海巴顏喀拉山出發,沿著黃河源頭順流而下,開始黃河萬里獨漂。
睡袋、帳篷 、防潮墊、煮爐、掛面、衣服 、藥物,還有獨木舟和槳,為了減輕重量,閃米特只帶了一個月的物資,其余后勤支持只能依靠妻子。“因為黃河上游有一大段無人區,無法獲得補給,我妻子就辭職專門給我運送物資。”閃米特的妻子是一名企業高管,不時也跟隨丈夫漂流,還給自己取了一個極具運動天賦的別名“羚羊”。
但是從源頭漂流開始,閃米特就不斷接到一個神秘電話。神秘人不斷形容黃河有多么艱險,激流有多么厲害,試圖勸說閃米特放棄漂流。“我從黃河源頭一槳一槳劃過來的,關鍵時候不能動搖,”直到七勇士遇難的那段——黃河上游最危險的峽谷河段,神秘人的身份才被揭曉。
神秘人是遇難勇士的隊友,正是在這段峽谷,他眼睜睜看著兄弟們被激流卷走。這一段,黃河上游幾百米的寬度被兩岸陡峭懸崖夾擊,驟然收窄成幾十米,水流突然加速,漏斗狀旋渦無處不在。近30公里的彎曲河道,水流急且落差大,一個浪頭打來隨時都可能翻船,這將是致命的。閃米特只身一人,他很清楚—不管發生什么,都沒人能夠救他。
“我漂到了前輩們遇難的地方,說不害怕是假的,但是沒辦法,我只能堵水,硬著頭皮蠻漂。”堵水和蠻漂在漂流中都是大忌,與賭博無異,惟一的賭注就是生命。逼仄的峽谷接連滾起一個個猛浪,像一面水墻擊打著獨木舟,小艇被水打起又跌下,循環往復。
謹周密的科學調查。他會事先調查走訪保證充分了解,再制定出詳細策略和應急方案。
傳說人在危難時刻頭腦里會回放過去的片段,閃米特覺得這完全就是電影橋段,因為生死關頭根本什么都來不及想。“你一想就沒命了,唯一想的就是怎么才能活下來。”
激流后面緊接的是巨大的跌水和莫測的水槽。在跌水的沖擊下,獨木舟像見到紅布的公牛,一股猛勁兒沖向礁石。“當時真得太恐怖了,我垂死掙扎,拼命劃槳轉向,擦著礁石竄了出去。”獨木舟被灌滿了水,經過三個小時的揮槳排水,閃米特終于劃出了峽谷。迅猛的激流是阻攔漂流的一大天然障礙,另一個障礙則是人為建設的景區或水壩。最著名的壺口瀑布掛在600公里長的晉陜峽谷下段,是黃河漂流中的最大險關。不過,閃米特根本沒機會去挑戰它,“那里是旅游景點,我在距離瀑布三公里的地方就被武警驅趕上岸了。”景區之外還有水壩,閃米特一共遇到了34座水壩,他不得不拖著艇爬上懸崖峭壁繞遠過去。
沒有衛星地圖,沒有專業登山裝備,閃米特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開辟出路來。“最長的一次是花了8個小時翻越一座山,還好山上多是喬木林,不像漂珠江時都是灌木林,不用披荊斬棘開路。”閃米特在漂流珠江時曾負重70斤走了13個小時穿越32公里才重新下水。
最難克服的不止是險山惡水,孤獨寂寞最折磨人。悠悠天地間,與閃米特作伴的只有山水和舟槳,一個人漂流,一個人露營,一個人做飯,一個人看星星。
黑漆漆的夜晚,每當孤獨侵襲,閃米特會條件反射般立刻做兩件事:一是煮一壺鐵觀音,氤氳的茶香令他感到安全又熟悉;二是在煮茶的間歇吹一曲口琴,悠遠綿長的聲音在山谷回蕩,令他平靜又開闊。“這讓我感到安心,還能邊喝茶邊看日出日落,天廣地闊給人極大的自由,倒也不覺得孤獨恐懼了。”
一路漂下去,閃米特結識了不少蒙古族、藏族、穆斯林朋友,親歷了黃河撈尸人的打撈過程,目擊了生態移民后的人煙荒蕪,見證了玉樹災后重建的光景,幫助了青海包蟲病患者……
2015年12月20日, 閃米特漂了5490公里,終于抵達黃河入海口。歷時234天,途經九個省區,他成功完成黃河單人全程漂流。
佛說舍得,有舍才有得,什么都不放棄也就什么都得不到。閃米特清楚自己得到了什么,“你很難左右自己可以活多久,但是你可以增加生命的寬度,按照內心的意愿過自己喜歡的人生,活出本來的自己,這就是有意義的。”
私下里的閃米特并不是一個很有趣的人。他性格內向,不擅長交際,不喜歡咖啡類刺激性強的東西,不喜歡搖滾類激烈的音樂,最喜歡蔡琴和陳百強的歌曲。甚至可以說他的日常生活就像提前進入老年期,沒什么激情,乏味沉悶。但漂流帶給他的不是新鮮刺激的感官體驗,而是關于未知的好奇、探索欲的滿足和自由的寧靜。
“探險或者說冒險,只是個手段,并不是目的。”閃米特給自己制定了未來十年的漂流計劃—環西太平洋。“年齡有限,時間有限,如果50歲之前還走不掉,之后就不行了。”人是戰勝不了自然的,他對這一點十分清楚。“即使漂流計劃遇到問題,但探險不能停。”閃米特很篤定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