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險家小傳
胡濤
胡濤,百分百都市一族,互聯網創業9年,興趣路子比較野,深潛、航海、徒步,樣樣涉獵,尤其執迷登山,就沒事愛登個珠穆朗瑪峰的那種。
每次事業上迎來新的轉折,胡濤都會選擇登山。登山儼然已成為他生活中一味調劑,一種激勵,與自己的事業互相見證。
都說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忙興趣or搞事業?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都市中人。
然而胡濤這哥們用自己的行動告訴咱,彪悍的玩家,才不做這樣的選擇,興趣和事業必須通通都要!
本期《牛人》節目就邀請來這位一再強調自己只是普通人的牛人,為我們分享他在登山與創業路上的探險。
今年4月,胡濤剛剛登頂世界第十高峰——安娜普爾納峰。雖然排名并不靠前,不過卻號稱登山界最危險的山。
她的攀登死亡率為26.69%,在全球14座8000米以上巨峰中排名第一,遠高于野蠻巨峰K2(喬戈里峰)和珠峰。
在中國,登上珠峰的,2019年僅一年就有69人,然而,登上安娜普爾納峰的,中國至今不超過20人。
“我可能登不上去了。”
2017年已經登頂過珠峰的胡濤,在第一次見到安娜普爾納峰時,撥通友人電話,如此說道。
眾所周知,珠峰海拔8848米,但珠峰的大本營在海拔5200米處,攀爬的垂直高度不到3700米。而安娜普爾納海拔8091米,大本營在海拔4150米處,攀爬垂直高度超過3900米。
也就是說,后者的垂直上升距離比珠峰還多200米。
胡濤從未見過如此宏大、陡直的山體,被深深震撼,并且當下心里就做好了隨時撤退的準備。
“可以看到云層在山體中部到頂部之間,流動速度很快。”
攀爬中,有云層經過,表示氣候特別惡劣,可能是強大的氣流或暴風雪。
此外,安娜普爾納從下往上依次設有4個營地,從大本營到1號營地,是巖石層向雪線過度,1號到2號營地,是雪線夾雜著部分冰巖混合和藍冰區域,2號到3號營地之間是藍冰層為主,部分冰巖混合區。
其中,有一個必經的 V字巨型冰壑區域,那里是著名的雪崩區。安娜普爾納死亡事件大多發生于此。
著名的V型雪崩區△
冰巖混合區△
2號營地到3號營地地形△
從中通過時,能看到亮晶晶的藍冰中夾雜著一些巖石,還有一些浮冰懸在頭頂。任何一塊掉落,都將引發一場巨大的雪崩。
攀登的沿途,從氣候到地形,都十分兇險。
不過,胡濤的行事風格,向來是要么不做,要做就一定全力以赴,沉浸并專注。從早期參與愛屋吉屋、滴滴打車創業,到后來自己也曾創辦游戲公司,他一路積累下的所有成績,憑的都是笨鳥先飛,比別人多幾分努力。
創業如此,登山亦是如此。
抵達營地之后,為了盡快適應高海拔,將身體調整到如履平地的狀態,胡濤最先開始拉練,拉練速度也是最快的,而且比其他人都多練了一輪。
因為他知道,自己對攀登路線的了解,對高海拔的適應能力,都遠比不上那些已經登過8座、9座甚至14座世界高峰的經驗豐富的人,所以必須比其他人更勤奮。
向安娜普爾納發起的第一次沖頂,并不順利。
時間原本定在晚上十點半到十一點,結果當天晚上八點左右,天氣驟變,電閃雷鳴,下起暴風雪。準備沖頂的登山者駐扎在4號營地,不遠處便是懸崖。
望著外面的風雪,胡濤的一顆心總懸著,生怕發生雪崩墜崖。
懸崖邊的營地△
凌晨過后,雪終于小了些,團隊開始沖頂。爬了將近五個多小時,艱難抵達海拔7600米左右時,意外再次發生——沒有了路繩。
沒有路繩意味著什么?
相當于普通游客爬華山最陡的那段,沒有人工棧道。或者,難度系數,還要再乘個10。
攀登8000米以上高峰,路繩是最重要的輔助,沒有路繩,絕大部分人是不可能完成登頂的。
圖中隊員一手抓著的就是路繩△
夏爾巴人,以喜馬拉雅山上的挑夫著稱,他們祖祖輩輩生活在這些高峰腳下,熟悉地形與環境,一直以來充當著登山向導,路繩就是由他們事先鋪好,以方便登山者前行。
可是這一次鋪設路繩的時候,計劃線路有誤,導致距離山頂的這最后的五六百米沒有了路繩,整個登山隊伍全部停滯。
擺在眼前有兩個選擇:一是硬上,這樣的話,你得有超強體質攀冰攀巖,且能同時找到幾個跟你一樣超強的人結組,還要配備足夠齊全的登山設備,以及對路況必須充分了解,能夠準確判斷。任何一個環節存在弱項,都是九死一生。
第二個選擇就是下撤。但下撤很可能也宣告著本輪登山終止。要知道,攀登安娜普爾納一年就三四月份這個短暫的窗口期,攀登者中的大多數一般都會提前半年到一年著手準備和訓練,一次攀登籌備花費高達數十萬。一旦登不成,就得等下一年的窗口期,又是一輪時間和金錢的消耗。
因此,影視劇中我們常常能看到一些人,不甘心付出功虧一簣,莽撞登山,釀成悲劇。
“任何時候,不能拿自己的生命當賭注。”
胡濤選擇下撤,回到4號營地。
同一天,全球12個國家所有的攀登隊員也全部下撤。有一位尼泊爾的隊員撤回4號營地時已經力竭,無法繼續接下來的攀登,被高空直升機直接救走。
當尼泊爾隊員被直升機懸于空中時,眾人調侃道:“免費體驗了一回高空滑翔傘。”
懸在空中的尼迫爾登山隊員△
返回4號營地后,當天下午直升機把路繩也運輸到此,修路隊繼續修路,登山大部隊緊隨其步伐,準備第二次沖頂。
直升機運送物資△
對于窗口期長的山,比如珠峰,修路隊修完路繩,可能半個月、一個月還能看到它在那里,可以不用跟著修路隊。但是安娜普爾納峰窗口期很短,氣候多變,加上復雜的山體情況,路線也許隨時變動,或者鋪好后來一場暴風雪,就把鋪好的路全埋了,根本找不到路繩,所以直接跟著修路隊,比較有保障。
凌晨1點,胡濤從4號營地出發,到山頂一千米左右的距離,用了將近12個小時。
下午1點,他手中展開五星紅旗,成功站在安娜普爾納的山巔。
其實,沖頂時間中,有一半耗在等修路隊鋪路繩上,而這個等待的過程,每一個隊員都可能面臨失溫風險。
同一批登頂的人員中,還有的代表著國家登頂安娜普爾納的首次突破,全程被媒體跟蹤報道, 其中不乏CNN這樣的傳媒大亨。當親手把中國國旗插在安娜普爾納山頂時,胡濤內心閃過一絲自豪。
登頂之后,下撤,通常才是危險真正的開始。
此次攀登安娜普爾納,雪崩基本都發生在下撤途中。尤其是上文提到的V型“死亡區”,以往的老路線會從上方繞過這個雪崩區,但是今年或許因為山體地質結構的變化,發現從上面根本不可能繞過去,只得重修新路線。新線路恰好就在雪崩區。理論上,難度與死亡率都增加了不少。
胡濤的向導當即決定改變以往逐個營地下撤的路線,而是直接從4號營地撤回到2號。
下撤沒多久,天已經全黑,暴風雪又一次來襲,開著頭燈,依舊什么也看不見,只隱約感覺兩邊的路繩在不停地搖晃。
第二天,胡濤回去看了眼前一天晚上下撤時走過的路,驚出一身冷汗,“真的后怕,要是白天看得見路,都未必敢下撤。”
與胡濤同期的印度女登山隊員,沒有那么幸運,她的左手中指在下撤途中被嚴重凍傷,皮膚已經發黑,若再嚴重些,可能需要截肢。另一位臺灣隊員,因無氧加上體力消耗過大,也沒能逆轉被凍傷的命運,不得不被救援飛機接走。
下撤的危險,通常來自于體力、氧氣的耗盡。
一方面,此時的人們處在登頂“勝利”的喜悅中,精神容易進入松懈狀態;另一方面,絕大多數體能幾乎都消耗在沖頂,下撤時,極可能因體力不支而腿抖,抓不穩冰面,發生滑墜事件。
此前登珠峰,胡濤就有過這樣的經歷。
在珠峰4號營地撤回3號營地的途中,通過兩個繩距之間的繩結時,由于隊友麻痹大意,也確實沒什么力氣了,便沒有嚴格按照登山常規操作進行,結果沒想到一下滑落。
登珠峰都需要結組行進,一人滑落,跟在后面的人也會像多米諾骨牌一樣被波及。
胡濤第一時間趕緊解下自己的安全鎖扣給他,同時向另一隊的韓國人呼救“Help me!”。
好在他與韓國隊員在之前途中相處得挺不錯,互相贈送過一些小零食。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對方遞上一個備用的安全鎖扣,將胡濤拽起,胡濤又把滑落的隊友拽起。這才化險為夷。
“如果當時有橫風掃過來,我們倆可能就都掛了。”胡濤事后回憶,“如果你能有幸登頂,那只是因為雪山女神接納了你,而不是你征服了她。”
“你要知道,世界上最漂亮的地方,一定只有少部分人才能抵達,創業也是一樣,很危險,成功是少數。”
在胡濤看來,登山也許時刻面臨死亡,但創業死亡率更高。登山與創業所需具備的素質,其實是相通的,要時刻調整心態,正確評估自己的能力和外部風險,必要的時候,及時止損。
在第一次沖頂失敗之后,各國等候在4號營地的隊員,心急如焚,同行的印度隊員,幾次催促向導再出發沖頂,然而營地外面彼時漫天飛雪,向導只能一次次勸阻“Dangerous!”。
反觀一旁的胡濤,該吃吃,該睡睡,狀態放松得很,他甚至再三叮囑向導:“有危險我們馬上撤,我不會強上的。”
暴風雪如果不停,就下撤,放棄沖頂,這是胡濤的心里底線。一次就順利登頂,本就是小概率事件,這點他很清楚。
“我已經看到了很美的風景,看到了山頂,知道它就在那里。并且,在營地結識了各個國家同樣喜歡登山的人,享受了這個過程,我覺得這才是登山于我更重要的東西。”
山頂的金色日光△
與各國登山者相聚的營地日常△
營地伙食△
一起整裝待發△
創業中的胡濤也是一樣,他不會在一個錯誤的方向里堅持,那樣只會拖累團隊,造成更大的損失,還不如直接放棄,換個賽道,換個方向。
胡濤有著超越年齡的沉穩,做事講究循序漸進,不會急于求成。從萌生登珠峰的想法開始,到登上珠峰,他準備了5年。
一個從沒登過山的人,起步就想登珠峰,那是天方夜譚。做任何事都得遵循事物運轉基本規律,不管是登山還是創業,本質都是一個不斷強化自己的過程。
“我把能力比作山,山就在那里,任何時間你都能登,只要你的能力達到了,做任何創業項目,也會有登頂的一天。”
05
西藏的羊八井開啟了胡濤第一次登山生涯。
當時他對登山的印象,那絕不是一件享受的事,甚至可以說,極其痛苦。
然而,在克服了所有的障礙,遇見啟孜峰第一縷陽光的那一刻,胡濤的內心也被照亮,世界驟然開闊。
他開始迷上登山,迷戀山巒間的一切美好。
只屬于雪山的日出△
群山環繞中的星辰大海△
有人說,等時間夠了,再去體驗;等錢夠了,再談生活。人們似乎總在被什么催促著趕路,不敢停下片刻,自己也說不上為什么,反正就這么焦慮地前行著。
而胡濤,讓我們看到了都市生活的另一種可能——一邊體驗生活,一邊專注事業,或許什么都不用耽擱。
胡濤告訴《牛人》節目組,明年的計劃是在世界第三高峰干城章嘉峰和第二高峰喬戈里峰之間選一個。
不管攀登何處,何去何從,相信再沒有什么可以阻擋他開始新的征程。
祝福胡濤,以及所有與胡濤一樣的都市中人,永遠有勇氣整裝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