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是一名美術老師,名字中的一個野字讓流浪在路上成為命中注定。一個人,一輛車,追尋絲綢之路的痕跡。六年時光,五萬公里,穿越三十多個國家。一個一無所有也要出發的年輕人,一個始終“野”在路上的流浪家。
夏日的驕陽似乎無情地吞噬著大地的一切,從半空中照耀下來的陽光仿佛是一把把鋒利的刀,把一切生命都生生割裂。
騎行開始的時候,姜野還能感受到微風的吹拂,但不久之后,視野開始模糊,喉嚨變得燥熱。小腿的肌肉開始發酸,汗水一滴滴地滑落下來。
這里是新疆干溝,是跨越天山的一條峽谷,也是北疆進入南疆的一條重要通道。
從高空俯瞰,干溝猶如長龍盤繞,連綿的山脈、鬼斧神工的雅丹地貌景觀,恰似一幅天然的水墨畫。
從托克遜縣城到庫米什鎮,全程102公里,其中甘溝路段68公里,是典型的山區道路,連續上下坡,坡陡、彎急、落差極大。
從早晨8點開始,一直到7點半,姜野一直在爬坡,68公里的路程,從海拔50米到上升到1740米,時不時還要躲閃身邊呼嘯而過的一輛輛大貨車。
沒有一絲風,天太熱了,姜野的衣服上都是流汗之后析出來白色的鹽。
太陽似乎越來越近了,時間也變得不可知,只有來自身體的疲憊和饑渴的聲音在不斷地刺激腦海。
姜野一直想吃瓜,因為喝水太多,嘴巴里,胃里都沒味道,像被洗了胃一樣什么都沒有的感覺。
進入干溝前,當地人都說山里有狼,姜野已經累得沒有心思管狼了,只能悶頭無意識地蹬著自行車。
后來出了干溝,在戈壁灘上看到了狼的糞便,算是和狼打了個照面。
這一天,姜野在日記里寫到:
玄奘法師當年離開高昌后,也是穿越這座山脈去往焉耆國,他在游記中說,這里多強盜,路上還遭遇了搶劫,但劫匪因為分贓不均而發生內訌,最終一哄而散,路上也遇到了被劫匪殺死的商隊。
一千多年后攔住我們的不是劫匪而是連續的上坡路,總之,如果你不是很有勇氣,請不要輕易騎車挑戰這段路,太累了?,F在馬上天黑了,我們終于到了庫米什。
搭車去新疆
2013年,姜野在杭州做著一份美術教職,日常就是教那些想通過藝術考試進入大學的學生畫畫。他做這份工作三年了,收入不算高,但工作輕松。
美術生一般是12月份備戰聯考或者???,考完了,過完年之后2、3月份就是他們的假期。
姜野想去新疆,他從小就想去新疆看看,喜歡西域的那種感覺。
坐飛機、火車姜野覺得太快了,路上很多東西可能就錯過了。
他決定試一試搭順風車。
“搭順風車挺好玩的,路上還可以跟很多司機、陌生人去交流,我覺得也能遇到很多有意思的事?!?/span>姜野說。
2013年3月,23歲的姜野背著一個大登山包,從北京出發,開始了順風車去新疆的旅程。
“一開始搭車旅行的時候沒有經驗,也不知道有沒有人能停下來搭你一個陌生人,心里也打著鼓。一旦你上了路之后你發現你之前想的那些困難都迎刃而解?!?/span>姜野說。
姜野清楚的記得,10年前,他搭的一輛車是路虎。
姜野站在高速公路收費站路口,背著大包,豎起大拇指,等了15分鐘,一輛路虎停下來。
“你干嘛?”
“我想搭車去呼和浩特那邊,順路嗎?”
“順路,上車吧?!?/span>
這是姜野第一次坐這么豪華的車,后來得知,車主是山西煤老板,正好去呼和浩特辦點事。
“出發之前,你也許會想自己不好意思張口,或者人家會不會搭理你。但是上路之后發現大多數人都很友善,有困難一般都會幫助你?!苯罢f,“往寧夏、甘肅、新疆走,越是往西,搭車這種方式越常見?!?/span>
就這樣,姜野一路招手搭順風車,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到了烏魯木齊。
到烏魯木齊之后假期就用光了,姜野回到杭州繼續工作。
第二年假期,姜野又背著包到了烏魯木齊,還是采用搭車的方式,50多天,一共搭了52輛免費的順風車,只有和田到喀什坐了一次巴士,姜野就這樣從北疆到南疆繞了一圈。
兩年的搭車之旅,路虎是姜野一路上所搭的最好的車,但如果按照最舒適度來講,姜野覺得最舒適的還是長途貨車。
“長途貨車的視線很高、很開闊,四周都是大玻璃窗,后面有臥鋪可以躺,車上還有熱水壺可以喝水?!苯罢f,“來自天南海北的司機也都喜歡聊天,一起分享零食,大貨車副駕是當之無愧的VIP 坐席?!?/span>
騎行東南亞
兩次新疆之行,姜野看到了更廣闊的世界,也讓姜野的心更野了。
假期的時間太短了,他想到更遠的地方去看看。
“那個時候,我決定拋棄按部就班的生活,自己的人生過得更精彩一點?!?/span>姜野說。
2015年1月,姜野辭職,兜里揣著5000元,踏上了單車騎行環球之旅。
那一年,姜野25歲,頭一次出國。
第一站是東南亞,姜野從南寧買了輛1300多元的自行車就出發了。
“其實那會也擔心人生地不熟的,當地的語言也不會,溝通起來比較麻煩。”姜野說,“但是有了搭車去新疆的旅行經歷,我覺得那些可能也不是什么問題,到了路上再說。”
到越南的第三天,車胎扎了,姜野第一次面臨自行車扎胎的問題,在此之前,他從來沒補過胎,也沒修過自行車。
沒辦法,姜野只有現用手機上網查怎么補胎,現學現賣把胎補上了。但騎了沒多久又撒氣了,最后找到一個修車店,讓人把胎給補好了。
這是姜野出國騎行遇到的第一個比較棘手的問題。
從此以后,再扎胎、鏈條壞了,或者是變速器后撥斷了(這些問題在路上都遇見過),都是慢慢現學,自己也都能動手解決了。
到越南一個星期后,過了河內不久,瓢潑大雨突然而至。
山路上沒有地方避雨,姜野硬著頭皮繼續往前騎,一不小心,連人帶車摔倒了。
姜野的兩個膝蓋都摔破了,手掌也都磨出了血。雨還在下,膝蓋上的血順著腿往下流。
“那時感覺不到疼,就想趕緊找個地避雨,把傷口處理一下?!?/span>姜野說。
前面不遠有個院子,姜野把車推過去,也顧不上管那個院子是誰的,直接往里面鉆。一屁股坐在院子里的房檐下,開始擦膝蓋上的血。
不一會,屋子里出來一個老人。
姜野指一指膝蓋,表示受傷了。老人轉身回到屋里,沒一會就出來拿了一瓶藥膏出來,示意姜野用這個抹一下。
藥膏效果非常顯著,抹上不一會就把血止住了。在屋檐下休息了半個小時,雨停了,姜野繼續上路。
接下來,姜野從越南到柬埔寨,然后再到泰國,老撾,最終回到云南的昆明。
環球騎行的 第一站,姜野繞東南亞畫了一個圈。
絲綢之路
姜野家里有很多地圖冊,還有一些關于西域、絲綢之路的圖書,小的時候,姜野常常搬著凳子去書架上翻這些書籍和地圖。
兒時的姜野腦海中有一幅圖景:一片廣袤無垠的沙漠中,一支駝隊在沙漠當中跋涉。
絲綢之路最經典的畫面,在姜野心里埋下了一顆種子。
2015年6月,從東南亞回來,姜野還想去其它地方看一看。但兜里沒錢了,姜野又繼續干美術老師的工作,干了半年,攢下來一筆錢。
2016年,姜野繼續上路。
這一次,他的目標是絲綢之路。
從河北的承德開始,到蒙古國、俄羅斯,再到中亞的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烏茲別克斯坦、土庫曼斯坦、伊朗、阿塞拜疆……一直到北非的埃及。
一路上,熱情、陽光的姜野受到過很多人的善意和幫助。
姜野說:“我運氣一直都很好,無論是遭遇沙塵暴,還是龍卷風,都能在關鍵時刻找到讓我借宿的人。”
對于幫助他的人,姜野也會給予力所能及的回饋,回饋的形式之一是給他們畫肖像畫。
在蒙古國,離開烏蘭巴托不久,往北走走到一個小鎮,姜野騎不動了,想找一個地方扎營。正好路邊有一個消防隊,消防隊大院里有兩個消防員。
姜野試探性地問能不能在大院里搭帳篷,沒想到他們馬上同意了。
搭好帳篷天還沒黑,姜野跟消防員聊天。聊到后來,姜野說我會畫畫,要不給你們畫肖像?消防員聽到后特別高興,一絲不茍地坐在姜野對面,姜野一邊聊天一邊給他們畫。
消防隊的人很多,排著隊,畫完一個又來一個,畫完一個又來一個。
姜野當時想著就畫一個就行了,結果沒完沒了,一直畫到天黑。盡管已經很累了,但已經答應了人家,姜野只有硬著頭皮繼續畫。
“有時候你給錢,可能他們并不會很在意,因為給錢就相當于交易,是購買人家的產品或服務。”姜野說,“你給他們畫一張畫,這種感覺就不一樣,相當于送他們一份禮物,就是朋友關系了?!?/span>
“這張畫他可能一直留下來,幾年之后他突然又看到了這張畫,想到當初有一個中國朋友給他畫的,這樣我的旅途就與他們建立了某種跨越時刻的鏈接?!?/span>姜野說。
伊朗,人人都是活雷鋒
在中亞和西亞騎行,姜野印象最深刻的是伊朗,在伊朗,姜野體會到什么叫“無邊界感”式的熱情。
伊朗人的好客之道,遠遠比我們想的還要猛。
“毫不夸張的講,你每天在路上騎車,尤其在鄉村、鎮子等地方,很多伊朗人想跟你在一起合張影,就因為你是外國人?!苯罢f,“一言不合就拉你上他們家吃飯、還得住一晚上,幾乎就是兩三天就能遇到一個?!?/span>
姜野在伊朗境內待了28天,只花錢住了3天旅館,其它全都是住在當地人家。
“一旦住下來就會要求你多留兩天,而且會帶著你全村逛。”姜野說,“你看我們家來了個外國人,這是我七大姑,那是我八大姨,都走一圈,沒兩天全村的人都知道他們家來了個外國人?!?/span>
在伊朗有個小鎮叫達藍德的小鎮,在里海邊。姜野去的時候達藍德萬人空巷,正趕上當地一個節日游行。
姜野一只手推著載滿馱包的自行車,另一手拿著手機拍攝游行場景。一個伊朗大哥過來,讓姜野把自行車推到旁邊,對姜野說你不要管你的車,我幫你看著,這樣拍起來更方便。
游行的隊伍過去,姜野回過頭來,伊朗大哥還在一旁看著自行車。
他告訴姜野游行隊伍去清真寺了,讓姜野把車放到他們家,他帶著姜野去清真寺繼續拍。
“他的態度非常熱情,讓人無法拒絕?!?/span>姜野說。
去清真寺拍完之后,姜野跟伊朗大哥去家里取車。大哥當即發出邀請:今天晚上別走了,就在我們家住。
姜野住下之后,這名叫穆罕默德阿里達迪的伊朗大哥把他的兄弟朋友都喊來了……當天晚上,姜野被聊天到后半夜1點多。
“當時已經很困了,但是出于禮貌還是陪著他們聊。”姜野說,“一邊聊一邊喝茶,伊朗人喝茶喜歡在茶里放糖,一杯茶至少能放三四塊方糖,特別甜。喝了一晚上茶,你都不知道吃了多少塊方糖在肚子里?!?/span>
居住在當地人家里,又省錢,又能了解當地文化,剛開始還很期待。但住了幾家下來之后,姜野開始有壓力,心太累了。
“你不想自己那么累,但是又不好意思拒絕,白吃白喝白住,又不陪著人家玩,又不陪著人家聊天,好像也不合適?!?/span>
越往后,姜野的這種心理壓力感覺越明顯。
后來快到了首都德黑蘭的時候,有人邀請姜野去他們家住,姜野就婉拒了。
走出馬什哈德,路邊樓房重新被農田村莊所取代,姜野有節奏的蹬踏自行車腳踏,下午兩點多的時候,視線前方出現兩輛老舊的農用皮卡,車上拉的全是甜瓜,旁邊的地上也擺放了許多。
三個賣瓜的年輕人把姜野叫住,邀請他吃瓜。
因為此前有過類似經歷,所以姜野也沒有客氣,正好騎得口渴了,索性坐下來跟他們一起吃瓜聊天。
這期間,不斷有路過的車輛停下來買瓜,很多路人都會與姜野打招呼合影。吃瓜的時候,姜野要隨時放下手中的瓜來與路人拍照。
不一會兒,來了一輛轎車,車里走下來三個年輕人,說是賣瓜人的朋友,大家互相握手問候。有一個年輕人把姜野叫到車里坐著,用手機翻譯軟件跟姜野說了許多關于他和他家鄉的事。
下車前,他摘下手上的戒指,要送給姜野。
姜野第一次被人送戒指,而且還是一個大男人,自然不肯收。
但伊朗大哥硬要塞給姜野,不收幾乎要起急,姜野只好尷尬的收下這份沉甸甸的"愛意"。
另一位大哥看到大家都有禮物送給姜野,開始四下尋找,終于在皮卡車里找出一把生銹的鐮刀。
大哥手里握著鐮刀,做出收割麥子的動作,嫻熟、自信,揮舞結束后就要送給姜野。
"我沒辦法帶它上飛機。"姜野說。
"沒關系,他們不讓你上飛機,你給我打電話!"大哥毫不猶豫并且很認真地回答。
非洲,國民待遇
騎行在外,姜野時不時感到祖國的強大,特別是在非洲的時候。
2017年,姜野騎行非洲大陸,從肯尼亞開始,到烏干達、盧旺達……最終到達南非好望角。
在非洲,姜野遇到一個阿根廷的騎友,叫奧古斯丁,兩人在贊比亞一起騎了7天。
非洲有很多中國援建的工程,中國土木、中國路橋、中國建工……一路上姜野和奧古斯丁看到很多企業在那邊幫助非洲在建設。
奧古斯丁感嘆,中國太厲害了,這么多企業在這邊建設。
接下來的幾天,還有更讓奧古斯丁羨慕的地方,中國的強大可不是說說而已。
剛進贊比亞不久,一天傍晚,正在路上騎行的姜野和奧古斯丁看到前方有一片建筑,再近一點,他們看到一個寫有中國路橋的牌子。
“這是中國的廠子,我們國家的,我們進去里邊混頓中餐吃吧?!?/span>姜野說。
姜野帶著奧古斯丁去了一旁的中國營地,他們受到熱烈歡迎,因為到這里旅行的同胞真的不多見。
營地里的人非常熱情,說來吧,跟我們一起在員工食堂吃飯,添一雙筷子而已。
當然,筷子加了兩雙,好客的中國人不會介意給國際友人再加一雙筷子。
飯后,吃牛肉長大的奧古斯丁對中餐贊不絕口。
吃完飯兩人順便就在那住下了。
連續在贊比亞7天,姜野和奧古斯丁住了3個中國的工地,也順帶品嘗了3個工地不同的中餐。
7天之后,他們離開贊比亞。
奧古斯丁的目的地是津巴布韋,姜野要去納米比亞,騎行伙伴即將分道揚鑣。
奧古斯丁問:“你接下來要去津巴布韋嗎?”
“我不去津巴布,我要去納米比亞。”
“跟我去津巴布韋吧,求你了?!?/span>
“為什么?”
“跟你在一起有中餐吃,還有免費住的地方。”
有多少錢才夠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你去美國干什么?”簽證官問。
“騎自行車旅行”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沒工作,辭職旅行?!?/span>
“你不工作,旅行經費從哪來?”
“我雖然沒有很多錢,但是足夠我騎車旅行?!?/span>
申請簽證的時候姜野從非洲回來不久,曬得很黑,蓬頭垢面,還編著非洲流行的臟辮。
可能看出姜野沒有撒謊,不像是要過去非法工作。簽證官直接給了簽證:“歡迎去美國騎車?!?/span>
很多人問姜野,哪兒來的這么多錢滿世界旅行?
姜野的回答跟面對簽證官的時候一樣:我雖然沒有很多錢,但是足夠我旅行,我花的并不多。
10年前,剛開始背包旅行的時候,姜野的口袋里也沒多少錢,但每掙一分錢就存下來,然后就上路了。
“這件事所需要的錢其實并不多,不是那種遙不可及的,幾百萬、上千萬,我就需要幾萬塊?!苯罢f,“只要你有個正兒八經的事去干,都能存下來這筆錢,所以我覺得對我來講并不是很難。”
出國騎行并沒有想象的那樣昂貴,以下是姜野近些年來的旅行花費:
2013年至2014年,兩次新疆之行,共花銷10000元。
2015年東南亞之旅,騎行了約60天,共花銷12000元(包括自行車購買費用)。
2016年至2017年,從遼寧出發,途徑蒙古、俄羅斯、中亞、西亞……騎行了約200天,共花銷40000元(包括7000元的自行車、拍攝裝備費用)。
2017年至2018年,騎行非洲約190天,共花銷21000元。
一共83000元,其中大頭是購買裝備和簽證。對于騎行而言,需要的裝備較多,從自行車到數碼設備再到戶外用品,價格不菲。
“有不少路上認識的朋友比我花銷少得多。”姜野說,“我不是一個特別拮據的人,不會刻意去省錢,我也不喜歡處處委屈自己,通常在資金充裕的情況下就會把錢花在我認為值得的地方?!?/span>
玄奘之路
姜野的抖音短視頻有40多萬粉絲,每次出行,姜野都用鏡頭拍攝了大量的旅行視頻素材,并自制成短片與網友分享。
分享旅行樂趣的同時,姜野也希望大家能通過他的視頻、文字更多地了解這個世界。
2018年,姜野自制30集旅行片《天生流浪家》在優酷首發。
2019年,姜野個人首部游記《天生流浪家》出版發行。
2020年,姜野徒步走了一次河西走廊,從蘭州走到酒泉的瓜州,一共是1070公里,一路遍訪絲綢之路上的古代遺址。
2020年之前,姜野的旅行大部分都是走走看看,看見什么就拍攝(記錄)什么,主要是自然風光,還有當地的人文風情,比如他們過什么節日,喜歡吃什么食物。
2020年走絲綢之路之后,姜野的目的性更明確了。
“我想記錄這些古代的遺址,它們曾經是什么樣子?經過幾百年、上千年的風霜之后,現在是什么樣子?”
姜野想通過21世紀我們現在的這個視角,客觀地去記錄這些路上看到的人、古跡,還有自然風光。
姜野印象最深的一個地方是在河西走廊。
那一天,他在張掖郊區山底下看到有一段漢長城和明長城并排排列,漢長城因為經歷的時間比較久了,坍塌很厲害了,就剩一個小土坡了。明長城也坍塌得很厲害了,但是還依然有部分土墻屹立,不過在大風中,它們看起來也是搖搖欲墜。
“我當時就覺得,這個墻還立在這里,可能再過幾十年,經過雨水的沖刷,大風一吹,它可能就倒了,也許下個月就倒了,就不是這個樣子了。”姜野說,“我有義務去通過文字、視頻把它記錄下來?!?/span>
旅行多年,姜野最愛的是絲綢之路,反復去了好多次,玄奘是絲綢之路歷史上最具代表性的人物之一。
姜野的偶像是玄奘。
“玄奘是理想主義者,他哪怕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他也要去把這個事做了,這個是很值得人崇敬。”姜野說。
蘭州、瓜州、吐魯番、喀什、撒馬爾罕、碎葉城……每次去西北、中亞,去絲綢之路,姜野基本上走的都是玄奘當年走過的路。
走到這些地方的時候,姜野會想1000多年前,有個中國唐朝僧人叫玄奘,他也來到過這兒。
“當時這里發生了什么事?玄奘見到了什么人?1000多年過去了,這個山還在這兒,古城雖然已經沒了,但是地基和遺址還在。”姜野說,“也許某一刻你的腳印就跟他當年的腳印重合了,那種感覺很神奇。”
姜野把他這幾年在絲綢之路旅途中的所見所聞記錄下來,寫了一本書,書的名字叫《復古之路——中國西北行紀》,預計今年下半年正式出版。
走過萬水千山,尋訪遺跡古址,縱使千辛萬苦,亦愿樂此不疲。
斯文·赫定、奧里爾·斯坦因、馮·勒柯克……姜野熟讀這些絲綢之路上的西方探險家的探險作品和人物傳記,受他們的影響,姜野在路上一直堅持記錄、寫游記。
“他們雖然已經故去了,但是我們可以通過他們留下來的旅行筆記、游記來了解當時的歷史?!苯罢f。
“也許我達不到他們那種高度和價值,但是能做一點是一點,也許我記錄的東西在當下沒有太大的價值,但過了幾百年后,它可能已經不在了,只能通過我們現在的影像、照片或者是文字記錄去了解當時是什么樣的?!?/span>